“四海魂牵归甲地,万商辐辏赛风流…
教育是希望工程,决定着人类的未来…
从乾隆七年开始,朱提银矿业开采冶…
宋朝以后,朱提郡改为乌蒙部(路),…
提银的开采从杜宇时代开始到现在,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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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提银与乐马厂银矿遗址
我有双饮盏
其银得朱提
——韩愈
有这样一则轶闻:清朝乾、嘉年间,北京紫禁城外竖有一块碑石,上刻全国各省府州县厅地名。到京会试的举子,都希望考中进士后被委派到鲁甸厅去做官。于是,地名碑刻前便总有许多寄望殷殷的举子,忍不住要伸出手去在“鲁甸厅”三年字上指划、触摸,祈祷上苍垂爱,能获得一个“三年清知府,十万雪花银”的名利双收的机会。时日既久,“鲁甸厅”便在寄望殷殷的举子们的指划、触摸中渐渐模糊,并最终凹陷残损。功名利禄,人之所共欲。勿须去嘲讽、苛责那些指划、触摸碑刻的举子们,鲁甸厅有个乐马厂,乐马厂产朱提银,朱提银毕竟诱人。
朱提县建置于西汉建元六年(公元前135年)。《水经注·若水》记:“朱提,山名也。应劭曰:在县西南,是以名焉”。考诸文献,今鲁甸县所辖沿牛栏江右岸地区即为汉称“朱提山”的主脉。朱提山银矿开采始于何时,载籍无考。但西汉晚期,朱提山已成为全国著名的大银矿却是不争的事实。而且银的成色极好,作价比其他地方所产银更高。新王莽始建国二年(10年),币制改革,通用货币分金、银、龟、贝、钱五类,统称“宝货”。官定银货与钱货比值,“朱提银八两为一流,流值一千八百五十,他银流值一千”。这就不难理解,为什么在长达二千多年的久远岁月中,“朱提”竟成了银的通行的指代称谓。
始于蜀汉,由于多种原因,朱提银的开采渐成萎缩之势,“汉嘉金,朱提银,采之不足以自食”。两晋以降,历南北朝、隋、唐、宋、元、明的一千三百多年间,除唐贞观二十一年有“朱提银瓶”进贡朝廷的记载外,余无朱提山银矿的开采记录。
清初,由于连年用兵,财政虚耗,银、铜及其矿税收入是清政府的主要财源。而云南是银、铜的主要产地,《天工开物》记:“凡银中国所生,合浙江等八省所生,不敌云南之半。故开矿煎银,帷滇中可永行也”。为筹集军饷,充实财政,清政府在云南实行听民开矿,官收其税的政策,并制订奖励办法,使云南的矿业迅速发展起来,朱提山银矿也迎来了它的又一个春天。清人檀萃《滇海虞衡志》记:“中国银币,尽出于滇,次则岭粤花银,来自洋舶,他无出也。昔滇盛时,内则昭通乐马,外则永昌之募龙,岁出银不赀,故南中富足,且利天下。”
乐马厂银矿,分布范围即汉朱提山银矿地。名之“乐马”,是因为清初这一带为小乌蒙土司罗吗家族领地。乾隆嘉庆间,各省商民群集乐马厂,走厂人员达十万余。主要矿区有大佛山、老君山、金种山、五台山、营盘山、黄矿山、照壁山、观音山、青龙山、仙人岩、红石岩、西瓜地、萝卜地等十几处。民谚:“大佛巍巍体至尊,仙人洞里方生成。五台云盘青龙现,一堵照壁朝老君。萝卜西瓜观音种,红岩黄矿地内存。一口金钟震天响,龙头摆尾奔天生。”将主要矿区组合排列,合辙押韵,饶有情趣。《鲁甸县志》记:仅老君山矿区范围就达10余平方公里,有30多个矿洞。“洞深几百米至上千米,里面多有岔洞和配风巷。在观音洞和莲花狮子洞等大矿洞里,还设有办案的‘官坊’及唱戏的‘闹堂’等。鼎盛时期……冶炼大土炉48个,炉火通明,道路四通八达,纵横数十里。从矿区至厅城相距40公里,一路檐灯高挂,车水马龙,热闹非凡。”据《滇南志略》、《昭通志稿》记载,乾隆七年起,定乐马厂年征银税42531两,按当时矿税征收比例推算,乐马厂每年白银产量近350000辆。
岁月如歌,又是200多年过去,牛栏江畔虽然已不复见炉火烛天、道路纵横、车水马龙、万商云集的繁华景象。然而,在今鲁甸县龙头山乡八宝村,乐马厂银矿遗址犹存,仍在沧海桑田的变异中怀想着昨日的繁华、明天的复兴。
八宝村村公所驻地,就是当年管理矿务的“官房”所在。清人王崧在《矿厂采炼篇》中说:“厂主所居曰官房,以七长治厂事。一曰客长,掌宾客之事;二曰课长,掌课税之事;三曰炉头,掌炉火之事;四曰锅头,掌役食之事;五曰镶头,掌镶架之事;六曰硐长,掌槽硐之事;七曰炭长,掌薪炭之事。”管治机关,当然得有个象样的“门面”。官房主体建筑山坍毁,现存石阶和石阶两边的石雕。石阶全用条石砌筑,存十余级,每级高约20厘米,宽约35厘米。石阶两侧有石狮、石猴、石狗、石鼓造像。清霜白露、风雨晴晦,石阶已显出苍古,石雕也很有几分憔悴。官房东侧数百米,可见西王庙遗址。商民开矿采炼,多有忌讳,“祀西岳金天,祀矿脉龙神”以保平安、富足,故开炉炼银处均供奉西岳帝神位。史载:西岳庙建于乾隆十三年。当年的庙宇建筑已毁于咸同兵燹,唯建庙时定植的桂花树仍枝繁叶茂、生机盎然,群众习称“乐马古桂”。古桂现存二株,间跑10余米,相向而立。树高8米有余,主干围近2米,树冠呈蘑菇状伸展,覆盖面积达500多平方米。每年5月、8月,桂花应时而开,金黄玉白,铺陈点梁,清新淡雅,馨香袭人。设想:仲秋时节,有皓月当空,银辉泻地;有轻风拂面,呢喃若语;伫立在古乐马厂古桂树下,四望群山,追怀往古,感受到的恐怕不只是“桂宫袅袅落桂枝,寒露凄凄凝白露”那样一种不无矫情的孤独的美丽。历史的小伙子桑感是沉重的,是卑微人生难以承受的回眸与前瞻交织的解不开的情结。桂树前有两方石碑,一方是鲁甸县人民政府设置的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标志碑,书刻:“乐马厂古银矿遗址”;一方是西王庙碑记,书刻:“千秋万古,炉火正旺。皇清乾隆十二年十二月朔日吉立”。紧邻西王庙,有土主财神庙,咸丰六年毁于兵燹,光绪十四年重建。为抬梁式木架构结构,两开间,宽20米,高16米,进深14米,筒瓦扣盖,檐柱和抬担上雕龙凤图案,庙内壁间嵌有重建碑遍及铭文。
从官房遗址南行约2公里,就到了乐马厂银矿老君山矿区。矿区濒临牛栏江岸,方圆10余平方公里范围内都有矿洞遗存。据代代相沿的口碑传说,当地耆老现在还能指认的矿洞有万昌洞、水血洞、天偿洞、观音洞、狮子莲花洞等。几乎每个矿洞都有一段传说状写矿工的血泪史,厂客的发家史。有这样一则传说,在当地可谓家喻户晓:有一个矿洞,矿藏丰富,但位置较低,渗水严重,有上万人在这个矿洞中采挖,背运矿石。某年冬,矿工正在洞内采运矿石,一位老妈妈担一挑“仙桃”(仙人掌果实)到洞口叫卖。仙桃只在每年七八月成熟,隆冬时节何来仙桃?洞内矿工好奇,纷纷涌出洞来要买仙桃,老妈妈见状,挑着仙桃疾走,矿工紧追不舍。翻过黄矿山,再过红石岩,到了观音山,老妈妈倏然不见。正在这时,山崩地陷,矿洞垮塌,涌出洞外买仙桃的矿工幸运得救,来不及出洞的被坑埋。数月间,垮塌的矿洞中汩汩流出的全是血水。这个矿洞就此易名“水血洞”,那位老妈妈,当然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显灵。见于史籍,当年开采规模较大的矿洞中,巷道“攻采甚多,曲折深邃,竟有数里之遥者。”在狮子莲花洞内,不但没有官房、闹堂,而且所有岔间、配风巷道均以当时恩安县城的街道名称命名:福禄街、集贤街、东升街、连升巷……里巷纵横,俨然都市。志存高远,当年的厂商也算是有眼光,有见识的。
《皇朝经世文编》记载,云南总督岑毓英奏云南矿业疏中说“……大厂动辄十数万人,小厂亦不下数万。非独本省穷民,凡川湖两粤力作工苦之人,皆来此以求生活。”像乐马厂这样的大矿、富矿,工贾群进,万商云集的情况可想而知。在矿区遗址及周围地区,今仍可见数十方墓碑,墓志所记,墓主原籍川、鄂、湘、赣、粤、陕各省,多为雍正、乾隆间,“羡乐马厂势丰旺,贸易来厂,不思归家之意”。都为寻利而来,结果却殊途迥异。有一位姓钱的“下海”艺人,到乐马厂后,罄卖艺所得,自己开了个炉房冶炼,竟成为富甲一方的大户。至其子钱与华经承父业,不但“纳国数万金”,同治年间,竟为镇压太平天国的唐友耕“筹饷10万余金”。还有一位“祖德宗功”、“宦阀缵述,勋业昭著”的世家子弟李炳轩,也让白花花的银子晃花了眼,“下海”从商办矿,虽然“辞官精务”,但结果却大不如钱与华得意,“赔累一空”。成功的、失败的、发财的、赔本的、显赫的、潦倒的……数十方无声的墓碑,勾画出当年乐马厂盛衰兴败的市俗画卷。
“落花流水春去也”,鼎盛时期的古乐马厂银矿已随风月的长河漂泊离去200多年。然而,历史不会因为岁月的淘洗而成为迹无可寻的烟霭,现存的乐马厂银矿遗址,不正是发祥于两汉、渊源二千多年的朱提文明的簿记吗?